我刚来新西兰的时候有一点事情特别不适应：所有的事情都需要钱。衣食住行每项都要花钱不说了，比如去医院看病，医生会站在门口面带笑容地迎接你，给小朋友量完体温之后还会对她客气地说谢谢，整个过程和蔼可亲，之后一结账：5 分钟的问诊 80 刀纽币，相当于人民币 400 元……但现在我想通了，这事儿在哪里不都一样吗？需要服务，需要劳动力，需要资源，就要钱，这是基本经济规律。我不适应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东西太贵。所以与其抱怨什么都需要靠钱来解决，不如自己努力多赚一点钱。

在哪里都一样，做事都需要花钱，真的是这样吗？可能有一个群体不一样，就是国内的基层公务员。我的老家昆明今年以来都在努力申办全国文明城市，满街的标语口号之外，是大量的交警协管在每个路口维持秩序，几乎所有的公务员都会在周末去加班，很多人说几乎半年都没有周末休息了。现在做公务员的人大多数是我的同龄人，家里有老有小，一周五天上班已经很累了，周末好不容易有点休息时间，还要进行高强度的加班。将心比心，我如果一周工作之余周末还要加班，家里一定是老婆吵孩子闹，真不知道大家怎么熬过来的。关键是：加班还都是义务的，加班工资是提都不敢提的事情！所以这次昆明申办文明城市失败，公开媒体上的宣传都是正面导向：“再接再厉，继续努力，云南已经入选两个城市了我们继续加油吧” 如何如何，但昆明人自己的朋友圈里大家是什么态度心里都清楚。说不上是弹冠相庆，至少很多人都莫名地笑了。

我的同学和朋友们有不少是公务员，大家都对这样长时间不能休息的加班怨声载道。用一位同学的话来说，国家宪法规定公民有休息的权利，昆明政府这样的行为算是违宪了。

申办不上文明城市有很多原因，我在这里就不展开细聊了（还有人说我之前那篇关于昆明的文章“昆明，一座还在做梦的城市”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呃）。我觉得最根本的一个原因，其实不是文明，而是经济。经济的背后是创造财富和资源的能力。没有这个基础，谈不上文明的。古代埃及和唐朝文明的基础，是创造了大量的财富，等肚子吃饱了，粮仓里也有明后年的粮食之后，礼让他人、尊重老人、爱护儿童等文明的约束才有可能实现。经济的基本规则是：劳动是有价值的。衡量劳动的价值标准很简单，在目前这个时代，钱，是一个可以衡量劳动价值的常量，可能也是唯一的常量。要求别人付出劳动，如果不是对方自愿的志愿行为，那是需要有报酬的，而昆明申办文明城市，用一个虚幻的口号来要求大家义务地付出自己的时间和劳动，这种事情想想都不可能长久，难怪创文失败之后，几乎听不到昆明本地老百姓惋惜的声音。

我超爱的美剧《瑞克和莫蒂》第三季里有一个情节：瑞克因为讨厌银河系政府对他的骚扰，决定做点什么来结束这种情况。他侵入了政府的电脑，只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变：把货币的价值从一改为了零，然后整个银河系政府机构就崩溃了。这是个非常牛逼的情节设定，直接触及了现代文明的本质。其后的哲学与经济背景让人细思极恐……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用钱来衡量事物的价值就像是用高考来作为选择学生进入大学的标准一样，它们都不是最完美的，但都是目前最好最有效也最可行的标准。

所以话说回咱们的生活中来，昆明市政府如果明年还要继续申办全国文明城市或是其他什么称号，做预算时记得把公务员们的加班工资也考虑进去，这样大家辛苦工作的价值才能体现，否则评上文明城市就样样好有奖励，评不上就算了失败从头再来劳动白费，那是搞风险投资，大家干脆去做 VC 好了，还做什么公务员啊？

题图来自 frank mckenna @frankiefoto，基于 Unsplash 共享标准。劳动是辛苦的，也应该是有价值的。